奥尔加middot托卡尔丘克丨词语

词语

纸上的词语……

我将删掉写就的诗歌

词语……

现实之零,不是咂舌-亲吻。

在接触中的词语……

我会寄出所写下的东西。

词语。

留下评论……但其中的真理很少。

长篇小说中的词语……

其中有欺骗……并且只有……

词语……

其中梦想被粉碎成碎屑。

歌曲中的词语。

这不过是臆想的音调。

词语。

只是痛苦……谎言……但有人在哼唱它们。

来自心脏的词语……

充满了情感,但没有理性……但不是词语

在撒谎……

情感倒地,已死去很久。

随风飘飞的词语……

我们抛掷它们,它们也经常与我们在一起。

词语……

我将赤足在上面经过。

眼睛里的词语……

被书写出来,在梦中逗留……

词语……

它们不过是被遗忘的小小的尘埃……

相会时的词语……

只是几个简单的短语……

词语……

走了,遗忘……你又一次想起。

爱情的词语……

为何大胆地说谎……须知,词语

也是如此……

爱情走了,而你——你就是一个傻瓜……

(原载《江南诗》年第6期,汪剑钊译)

赏析:汪剑钊

《圣经》的开篇就是“太初有词”。这就宣告了词的存在让世界拥有着一个极其辉煌的开端。托卡尔丘克显然认同这一看法,她在诺贝尔文学奖颁奖仪式上的演讲中就明确说道:“世界是由文字构成的。”这就是说,人们如何看待和接受这个世界,实际取决于他们对语言的掌握能力。藉由词的出现和删削,人们便由混沌的虚无来到了一个据说更为澄明的存在。但是,词似乎也并不能使人类获得一劳永逸的真理,它往往是泥沙俱下的,在携带真相的同时也附着了无数的谎言。托卡尔丘克的这首作品描述的就是词的无所不在,以及由词的组合而生发的诗与真实的爱恨情仇。她在诗的各节以“词语”领起,进入了一种亦真亦幻的氛围,我们在其中看到了谎言与真理的纠缠、理性与情感的对峙、感觉与现实的距离和书写对记忆和遗忘的选择。当然,我们也可以将它看作是诗人在创作上的某种偏好,预示着她今后走入叙事文学的某种趋向。作者在其中隐含了数个故事,但她把讲故事的权利和乐趣交给了读者,至于如何编织,就有赖于读者的兴趣和准备。

汪剑钊,诗人、翻译家、评论家。年10月出生于浙江省湖州市。现为北京外国语大学外国文学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出版有专著《中俄文字之交》《二十世纪中国的现代主义诗歌》《阿赫玛托娃传》《诗歌的乌鸦时代》,诗集《比永远多一秒》《汪剑钊诗选》,译著《俄罗斯黄金时代诗选》《俄罗斯白银时代诗选》《曼杰什坦姆诗全集》《茨维塔耶娃诗集》《没有主人公的叙事诗——阿赫玛托娃诗选》等数十种。曾主编《俄罗斯白银时代文化丛书》《俄罗斯思想文库》《俄罗斯精短文学经典译丛》等多套大型丛书。目前,正主编国家出版基金资助项目《金色俄罗斯》丛书。

诗人:奥尔加·托卡尔丘克

年出生,当代波兰最具影响力的小说家之一。年毕业于华沙大学心理学系,后在波兰西南边城瓦乌布日赫的心理健康咨询所工作。年10月10日,奥尔加·托卡尔丘克获得年诺贝尔文学奖。出版过一系列诗歌、小说和散文作品。她的知名作品有《书中人物旅行记》《太古和其他的时间》和《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等。她善于在作品中融合民间传说、神话、宗教故事等元素,观照波兰的历史命运与现实生活。写作偏好:在自然中聆听自我。

读诗人:程丹

湖北广播电视台音乐广播部高级主管

主持湖北经典音乐广播《音乐自由行》节目

特朗斯特罗姆丨自一九七九年三月

附托卡尔丘克获奖演说

??

我有意识经验的第一张照片是我母亲生我之前拍的。可惜照片是黑白的,也就是说好多细节都失去了,只留下灰的形状。光线柔和、湿润,像春天时节,显然是从窗户渗进来的那种光线,刚好能照亮屋子。

我妈妈坐在老收音机旁,收音机带绿眼睛和两个调钮——一个调节音量,另一个调台。这个收音机往后会是我童年难得的伙伴;从它那里我知道了宇宙的存在。旋转乌木旋钮调节天线脆弱的触角,在其所及的范围里有各种不同的电台——华沙、伦敦、卢森堡、巴黎。

有时候,声音会变弱,好像在布拉格和纽约,或莫斯科和马德里之间,天线的触角掉在了黑洞里。一旦声音变弱,颤抖就会顺着我的脊柱往下。

我深信不同的太阳系和星系通过天线在跟我说话,噼啪噼啪地给我发送重要信息,而我无法解码。

当我是个小女孩时,我会看向那张照片,我确定地感到妈妈转动收音机的旋钮时,曾寻找过我。像敏锐的雷达那样,她刺透宇宙无尽的领域,试图找出我会什么时候、从哪里到达。

猜猜谁是托卡尔丘克

Fot.ArchiwumDanutyWo?

她的发型和着装(船领)显示出照片拍摄的时间是60年代初。注视着画面外的某个地方,背带点拱着的她看到了一些后来看照片的人看不到的东西。作为孩子,我想象那是她在朝着时间注视。

其实照片里没发生什么——照片拍的是一个场景,而非一个过程,里面的女性有点悲伤,好像陷入了沉思,好像有点迷失。

后来我向她问起那悲伤——我在无数场合问起过,总是得到同一个反应——我母亲会说,她悲伤是因为我还没出生可是她已经想我了。“你怎么会想我,在我还没生下来的时候?”我会问。我知道你想念的是你失去的某个人,那种渴望是失落的感觉。“换句话说,”她回答。“想念一个人意味着他们在那里。”60年代末,在波兰西部农村的某个地方,我母亲和我,也就是她的小孩,进行了一次短暂的交流,这次交流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中,给了我一生的力量。因为它使我的存在超越了一般的物质世界,超越了偶然,超越了因果和概率法则。她把我放在时间之外,放在永恒的甜蜜附近。

在我孩子的脑海里,我明白了我有比我以前想象的更多的东西。即使我说“我迷路了”(Imlost),我还是会从“我是”(Iam)开始——这是世界上最重要、最奇怪的一组词。因此,一位从不信教的年轻女子——我的母亲——给了我一个曾经被称为灵魂的东西,从而为我提供了世界上最伟大、最温柔的叙述者。

世界是我们每天在信息、讨论、电影、书籍、流言蜚语和小轶事的织布机上编织的织物。

今天,这些织布机的范围是巨大的——感谢互联网,几乎每个人都可以参与这个过程,或承责任或不,或带着爱意或满怀恨感,或好或坏。当故事改变了世界也就改变了。从这个意义上说,世界是由文字构成的。因此,我们如何看待这个世界——也许更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叙述这个世界,就有巨大的意义。

一件事发生了,如果没人讲述那这件事就停止存在并消亡了。这不仅是历史学家都知道的事实,而且(也许是最重要的)每一个政客和暴君都知道。谁能讲故事编故事,谁就有掌控权。今天,我们的问题在于——似乎在于这样一个事实:我们不仅没有准备好讲述未来,甚至讲述具体的当下、讲述当今世界的超高速转变也没准备好。我们缺乏语言、缺乏视角、缺乏隐喻、缺乏神话和新的寓言。

然而,我们确实经常看到有人试图使用陈旧过时的叙述,这些叙述无法将未来融入对未来的想象,毫无疑问这是基于这样的假设:即旧的某个什么总比新的什么也没有强,要不就试图以这种方式来应对我们自身视野的局限,总之,我们缺乏讲述世界故事的新方法。

JacekKo?odziejski

WydawnictwoLiterackie

我们生活在众声喧哗的第一人称叙述的现实中,我们从四面八方听到多音杂音。我说到第一人称,指的是那种狭隘地围绕着讲述者自我的故事,讲述者或多或少直接地写她自己,或通过她自己而写。我们已经确定,这种个性化的观点,这种来自自我的声音,是最自然的、最人性的、最诚实的,即使它放弃了更广阔的视野。

照此理解,以第一人称叙述是编织一个绝对独特的模式,是唯一的;它有一种作为个体的自主,意识到你自己和你的命运。然而,这也意味着在自我和世界之间建立一种对立,这种对立有时会让人感到疏离。我认为第一人称叙事是当代光谱上的一大特色,个体在其中扮演着世界主观中心的角色。西方文明在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自我发现的基础上的,而自我发现正是我们衡量现实最重要的标准之一。

在这里,人是主角,他的判断——尽管是众多判断之一——总是被认真对待。

以第一人称编织的故事似乎是人类文明最伟大的发现之一;人们怀着崇敬的心情,满怀信心地读着。当我们通过某个不同于其他的自我的视角看世界时,这类故事与叙述者建立了一种特殊的联系,叙述者要求他的听众把自己放在他独特的位置上。第一人称叙事对文学,普遍来说对人类文明所做贡献怎么高估也不为过——它完全改写了世界的故事,所以,世界不再是英雄和神明(他们对我们没有影响)行动的地方,而是为我们这样的人(带着各自的历史)准备的。

我们很容易认同和我们一样的人,这就在故事的叙述者和读者或听众之间产生了一种基于同理心的情感理解。

而这就其本质而言,汇集并消除了边界;在一部小说中,叙述者的自我和读者的自我之间的界限是很容易被忽略的,“引人入胜的小说”实际上依赖于模糊边界——读者通过移情作用,暂时成为叙述者。

因此,文学变成了一个交流经验的场所,一个人人都能讲述自己命运或表达自己的地方。

因此,这是一个民主的空间——任何人都可以畅所欲言,每个人都可以为自己发出声音。在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这么多的人成为作家和讲故事的人。我们只要看看统计数据就知道了。

诺贝尔文学奖颁奖现场

每次我去书展,我都能看到当今世界上出版的书有多少与作者本人有关。表达本能或许和其他保护我们生命的本能——它在艺术中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一样强烈。我们想要被


转载请注明:http://www.adnrz.com/fzycs/14439.html

当前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