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成丨难忘那页扎满针眼的隶书散文

在老家旧居的土墙上,张贴着一页扎满针眼的隶书,每次回老家祭祖看到这页隶书,满心的忧伤就会因回忆而哽住呼吸,加深我的思念与痛苦,我试着不去触摸那段难忘的记忆,可思念又如潮水漫过心田,让一些过往的旧事在脑海中凌乱地回放,让我辗转反侧,思绪久久难以平静。

那是年8月,刚从学校毕业的我还没有分配工作,便邀请一位本家的堂弟前来家中叙旧。堂弟是一位书法爱好者,尤其擅长写隶书。我便要求他用隶书给我写一首唐诗,一是为欣赏;二是为以后供我临摹学习。堂弟爽快地答应了,挥笔用隶书写成了《渭城曲》一文送给我。“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对于这首唐诗,我很是喜爱;对于堂弟的书法,我更是欣赏有加。于是,我便把这首用隶书写成的唐诗《渭城曲》张贴在老家的书房里,每天学习临摹。

那时哥哥已经成家立业,分家后,家里的住房显得有些紧张,母亲每晚都会来到我的书房做针线活,我看书,母亲在一旁默默地缝缝补补。母亲一生勤劳节俭惯了,总是用针缝补那些穿旧了的衣服、袜子、被面。做针线活时,母亲会时不时把针放在头发上滑弄几下,她说这样会增加针尖的锋利度。母亲做完针线活时,会把针插在那页写有唐诗的隶书上;第二天晚上母亲来做针线活时,取下针,做完活时,再插上针。时间久了,在那页写有隶书的稿纸上便留下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针眼。

上世纪九十年代,农村条件还比较艰苦,人们很少在街上买棉衣、棉鞋之类的衣物。为了节省家里的开支,母亲就给全家人做起棉衣、棉鞋来。尤其是纳鞋底,一针挨着一针密密麻麻地纳,纳好一双鞋底母亲往往要花费半个月的时间。母亲一生养育了六个子女,每人纳上一双鞋底,全家所有人的穿鞋对母亲来说就是一件十分浩大的工程。由于过度用眼,母亲经常说眼睛疼,有时还会无缘无故地流泪。母亲做衣服累坏了眼睛,她向那页隶书上插针的姿势也变得不是很准确了,有时针没插好,纸页上就会留下不同程度的伤痕。

母亲是我一生温暖的回忆与感动。记忆中,母亲总是那样的勤劳,又是那样的任劳任怨。每天天还没有亮,母亲总是全家第一个起床,当别人还在睡梦中时,她便开始张罗着一家人的早餐。冬天的早晨,天还没有亮,当我起床方便时,我便发现母亲已早早起床,厨房里已亮起了灯光。在那寒风肆意的凌晨,当人们还蜷缩在被窝里享受温暖时,我不知道母亲是有怎样一种勇气而早早起床的。

夏日快中午的时候,母亲在外劳作了一上午,又回到家中做午饭。当时农村的条件比较艰苦,做饭用的还是柴草。母亲经常是一人忙于锅上、锅下,可能是烟囱通气不畅的缘故,厨房里经常是浓烟滚滚,很是呛人。看到母亲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常常过去帮母亲一把,在下面烧火。母亲总是说烟气呛人,要我出去,她怕我受不了烟熏。夏日的中午,母亲做好一次饭菜出来,衣服汗得像水洗一般,我想母亲那时是付出了怎样的艰辛与劳作呵。

母亲一生为人厚道,家中有一点好吃的,她总是留着待有客人来时才吃;邻居之间,谁家有困难,母亲都会尽力给予帮助,为此母亲在亲戚、邻里之间留下了良好的人缘,传承给了我们良好的家风,对我们后人为人处世影响很大。母亲活着的时候经常对我说,我考上学是她最大的心愿;晚年她干不动了,希望我每月能拿50元钱供她和我的父亲养老。羔羊跪乳,乌鸦反哺,望着操劳一生的母亲,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我满口答应了,没想到这竟成了我终身的遗憾。

回忆永远定格在年农历腊月十六的那个黄昏,当时我在县八里岔乡技术监督所工作,下班后我骑了四公里的自行车赶回家中。母亲看到我回来了,很是高兴,开始张罗着做晚饭。母亲出去在自家的草垛上扯了一捆豆秆回来做饭,母亲在灶台下烧火,我和父亲站在一旁闲叙。母亲烧着烧着,忽然说头痛,接着身子便发生了倾斜,我和父亲赶忙过去想扶她坐正,没想到母亲这时又从嘴里吐出了许多血水,并且不能言语了。我和父亲慌作一团,父亲跑出去喊来邻居把母亲抬到了乡卫生院。医生说可能是天冷血管收缩的原因,母亲患的是脑溢血,当时母亲尚有呼吸,但已没有了意识。在县城居住的大姐也赶了过来,在抢救了一天后,我们又把医院,没有多久时间,母亲便停止了呼吸。母亲去世那年只有56岁,我还是一位刚走出校门不久的学生,平时沐浴在母爱的暖流里,感觉一切都是那样的正常、自然,可一旦失去了那种爱,心中的痛苦又是何等的刻骨铭心。在尔后的岁月里,在与友人聚会时,我常对朋友们说:“我羡慕你们有一位活着的妈妈”,每每此时我都禁不住泪流满面。

一切在那个黄昏定格,这成了我心中抚不平的伤痕,抹不去的疼痛。母亲去世后,我时常站在那页插满针眼的隶书前发呆,思念和母亲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父亲明白我的心思,经常用抹布把那页贴在墙上的隶书擦了又擦,让时光在记忆中穿梭,和我一起重温过去那些温婉的记忆。

母亲去世后,为怕父亲孤独,我们姐弟几人经常劝父亲到县城住一段时间,可是父亲总是上午来,下午就走。父亲找借口说家里喂有鸡鸭,走不了,我知道父亲对老屋有感情,忘记不了过去那些难忘的事情。父亲时常对老家的邻居们说,做梦时他又一次梦见了我的母亲。邻居们又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们,每每此时我们都唏嘘不已。

年年底,我在县城翻建了新房,在一楼专程为父亲设计了一个房间。搬家时,我用哀求的口气要求父亲别再回老家了,今后就住在我这里,父亲同意了。可父亲在我的新房里仅仅居住了三个月的时间,便驾鹤西去了。父亲在人生最后的十五年中,带着对母亲的无尽思念,走完了人生的最后旅程,再次给我们后人留下了无穷的伤痛与回忆。

在清理老家的房屋时,我一再要求哥哥,保留老家书房里那页扎满针眼的隶书,或许这是我们回老家,思念父母的最好方式了。在又一次清明纷飞的纸飞中,我与远在天堂的父亲、母亲对话:“爸爸、妈妈,你们在那边还好吗?我很想再给你们背一遍唐诗《渭城曲》,此时你们的孩子在想念您,想念你们啊,想念您……”

作者简介

吴世成,男,年6月出生,中共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河南省信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息县作家协会常务理事,息县党政系统多家单位特邀通讯员,发表作品百余篇。本人诗歌观:诗歌反映现实生活,推动社会进步,引发人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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